时 间:2016年12月26日9:00-12:00
地 点:学校校史馆接待室
人 物:李传汤
访谈人:张宝玲
摄 像:张魁武
文字整理:张宝玲 吴婷(研究生助理) 喻金伦(研究生助理)
文稿审核:姚明淑
张:李老师,您好!我们是学校档案馆的,目前正在开展“石大记忆”项目的采访工作,推出这个项目的目的是想抢救学校的文化记忆,留下石大历史的亲历者和见证人的记忆,作为我们石大历史的一部分,将在档案馆永久保存。今天想请您讲一讲在学校学习、工作的经历。
结缘南充
张:李老师,我们了解到您是从北京石油学院抽调过来的,能不能给我们谈一谈当时是如何与学校结缘的?
李:我1954年入学,58年毕业,58年上半年被派往南充毕业实习。那个时候(四川石油学院)还没有成立,我被分配到南充构造3井,实习期间和工人三班倒。有一天我上“0—8”班(零点到早晨8点),晚上遇到井喷,泥浆裹挟着油气喷射到20、30米高处,当时我和司钻在钻台上,其他人都在泥浆池旁边。泥浆从30米高处落下来比较重,泥浆的比重较水大得多,所以泥浆落在我身上,相当吓人。井喷要马上关灯,有油气怕着火。当时井场的灯都关了,泥浆往头上身上浇,但最为紧要的是赶快关上防喷器。我们摸黑从钻台上顺着梯子下来,和工人们一起关上了防喷器,避免了着火。在四川有一次井喷后着火了,井架都烧红了,远看就像一条火龙倒下来,还有可能伤到人。这是我一生中遇见的最为惊险的场面。3号井喷油以后,石油部部长余秋里过来考察,接二连三,川中龙女寺、蓬莱等很多构造带都喷出了油流,石油部很重视,向国务院等部门汇报,国家研究决定1958年9月成立四川石油学院。
李:实习结束回到北京,等待分配工作,我是年级党支部委员,还是系团总支副书记,学校决定让我留校,还发给了红牌校徽,教师的校徽是红色的。
李:我入党时间是在1953年2月,当时入党审查非常严格,入党很光荣。我入党这么多年来对党的信仰始终不变。现在习总书记提出不忘初心,非常到位,非常亲切,非常感人。
李:1958年9月,四川石油学院就成立了,向北京石油学院要人,因为我是党员,又是南方人,加上又在南充实习过,所以我就被派过来了。
难忘老领导
张:建校初期各方面条件十分艰苦,全校师生同吃同住同劳动,您也是学校初建时期的建设者之一,请您讲讲当时上下同心共克时艰的情况。
李:我们第一任院长马载,他最让我敬佩。马载要求严格,关心下属,这个我就不多说了。举个例子,我是54年结婚以后上大学的,毕业工作不久就抽调到学院来了。刚来工作,没向领导提出调动我爱人的事情,学校的工作千头万绪,也没有校舍,借用军营的房子,我怎么能提出把我的爱人调来?我的爱人当时在贵州铜仁。马院长考虑到职工的这个问题了,在我毫不知情的时候,1959年向我爱人单位(贵州)发函,把我爱人调过来。这件事情,让我很感动。可是我老伴来不了,那边要她培养一个成本会计才能走。于是拖了两年,1961年才来。
李:马院长关心教职工的感人事例很多,我再讲一件亲身经历的事情。1960年春夏,地质钻采系承包了江油香水构造细测任务,当时系里成立了一个地质队。杨保善老师任队长,王雨普老师任副队长,我任指导员。结合生产实习,几位教师带领地58、地59部分学生赴江油香水,在高山深谷奋战半年,圆满完成了细测任务。在此期间,大约60年5、6月,一次跑野外时我不慎摔了一跤,腰被扭伤了。得知此情况后,马院长亲自到江油来看我,并检查测量工作和实习情况。他专门为我带去治疗跌打损伤的药,叮嘱大家一定注意安全,当时我和实习队师生们真是感动不已。到了晚上,马院长坚持不去县城住旅馆,要与我们实习队一起住工棚,可没有多余的床位呀。大家都争着要给马院长让床铺,然而,马院长却硬是要自己打地铺。马院长的逻辑很简单,他说:“我是当兵出身的,打地铺不是常有的事吗?我来看望你们,不能反过来给你们添麻烦呀,让你们睡地上我会睡不着的。”谁也拗不过马院长,那一夜老领导硬是席地而寝,而地质测量队这些十几二十岁的学生娃娃和二三十岁的年轻教师,却躺在床上。那一夜我久久没能入睡,想着躺在地上的马院长,我落泪了……
李:另外一件事我也要重点讲一讲。我刚开始几年干党政工作比较多,学校关心我,让我去北京石油学院进修,补一补业务。我64年到北京,我的第二个孩子请个教工家属带,她住在三楼,一天木匠正在修理木栏杆,孩子在栏杆那里玩耍,去扑栏杆,从三楼摔到一楼的沟里。大腿骨头摔断了,马上送到医院。党委书记蔚华之知道我不在家,孩子又摔成骨折了,他带人马上去了医院,找医院的院长,让医院给孩子精心治疗。医院里面很重视,就给我的儿子找最好的医生进行医治。后来,我二儿子这个腿,毫无问题,像正常人一样。领导的关怀,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李:院领导这种作风对我影响很大。我带井58的学生去井队实习,井队三班倒,我照样参加。冬天要换成工服,那就很冷,我那时29岁,还顶得住。在建校劳动中我和同学们一起劳动。一起挖石头,一起吃饭,一起挑泥巴修马路,跟学生们结下了很深的友谊。学校55周年校庆时他们回来了,一回来就问我,“李老师,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我基本上都能一一说出来。
李:59年生活困难,一个月每人只有三两油。由于建校活动比较多,劳动比较多,吃菜多是牛皮菜,也没放什么油,有一天我就肚子疼,于是我被送到南充军区医院。到医院住了几天,我的精神好了,肚子也不疼了,我就问医生是什么病?医生说我没有大的毛病,就是没有吃到油水。我说我要回去了,因为系里面事情也很多,我是地质钻采系副书记。医生说我就是营养不足,让我在这里多住两天,这里的伙食总比学校好一点,每一顿都有点肉。我住了5天,还是回学校继续工作了。那种艰苦条件下想的就是工作。灾害年头,我的体重最低减到99斤,这笔记本上都有记录,这也是我一生体重最轻的时候,最重时候快150斤,这相差40斤,所以那个时候很瘦。
特殊年代编教材
张:这种精神在你们老一辈身上特别明显,心里全是工作,特别敬业,这种精神值得我们现在的人好好学习。那李老师,我们知道,最初石油学院用的专业教材,大多数是苏联的,后来石油院校教材的编写工作您也参与了,能给我们讲讲当时的情况吗?
李:《油井工程》是比较早的专业教材,1966年2月出版。东北石油学院周世尧、北京石油学院沈忠厚、黄荣樽、郑基英等,四川石油学院我参加了,三个院校一起编写。编这本教材的时候,我们亲自到胜利油田和大庆油田,进行了几个月的调研。冬天零下二十几度,我们与工人一起上班,实地考察学习,制定教材的三基提纲——基本理论、基本知识、基本技能,然后根据这个三基提纲编写。这本教材,各大石油院校都有在用。切合我们的实际。
李:1972年,我们钻井教研组几位老师研究准备编写《石油钻井工人读本》,1973年元月,与川南泸州气矿钻井总工程师夏述明等人商量,举办了该矿第一期司钻短训班。我院当时参加的教师有张绍槐、黄汉仁、刘崇建、廖荣庆和我等,这次办班对我们读本的编写起了很大的作用。1973年6月到11月,我们钻井教研组几位老师到胜利油田、大港油田深入调研,征求对该读本的意见,并现场进行修改,然后交稿给燃化部出版社出版。那几年,这个读本印刷了十几万册,广销全国各大油田……
李:78年我参加了石油部检查团,回来后调我到教务处。我在教务处呆的时间不长,很快就被调到科研生产处了。我参加了1983年的牙轮钻头鉴定会。在皇家永利校庆二十五周年,科研处编辑出版《科研成果论文选编》,汇集了已鉴定获奖的科研成果和已刊用的科学论文,涉及石油地质勘探,石油钻井、泥浆,石油开采、油田化学,石油矿机机械,数学、物理、化学各个方面。石油部科研和研究生工作会议于1983年11月在北京召开。我院科研处整理并印刷了两份交流材料,名称如下:(一)《石油部科研和研究生工作会议交流材料》——西南石油学院;(二)《校庆二十五周年科研成果论文选编》——西南石油学院。石油部李天相部长在会上讲话时,手拿我院两本交流材料进行了表扬。会议指定我第一个发言,讲的内容是材料(一)中第一篇文章。
书记也是一名普通党员
张:李老师,84年您任开发系党总支书记,当时学校已经在筹划进军“三项工程”了吗?开发系可谓是学校所有工程的中流砥柱,能不能给我们谈谈当时开展工作的情况和系党总支这个政治核心作用是怎样发挥的?
李:我跟系领导班子配合得比较好。我们的领导班子(黄逸仁、孙良田、蔡兴德、罗平亚)很团结,相互支持。领导班子协调配合很重要,主要抓了领导班子的凝聚力。一个班的班长、副班长,如果没把这个班带好,那你们就有责任。我经常到实验室,到课堂去。我的组织生活是在电工教研室的党支部去过,不管你是什么领导,都是一名普通党员,都要过党员组织生活,到基层的党支部去过组织生活,也能了解到基层党员的情况,群众情况心中有数。
李:要互相关心、观察同志之间的配合情况、互相支持工作。这三点很重要,如果领导班子不协调,那么你们工作效率就不高。领导班子互相争斗,那工作效率怎么能高?现在皇家永利总书记强调执行党内政治生活准则,搞好政治生态,就是要重塑风清气正的政治风气,就是要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全面深化改革,全面依法治国,全面从严治党,“四个全面”是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实践相结合的新飞跃。
李:当时,职工夫妻之间有矛盾,找到我调解,我找了当事人谈话,让他们写了检查,夫妻和解之后,我又把检查还给他,不装入个人档案,主要就是解决问题。思想政治工作要细,要使人家心动,解决问题,化解矛盾。
组织部长是个“老古板”
张:您是87年任的党委组织部部长,后来在这个岗位上退的休,现在回忆起来这一段任职经历有没有特别的感受?
李:那时候是张永一当书记,他找我谈话,说党委决定要把你调到组织部。那时候我都56岁了,如果是现在,就该退休了。组织上说让我干,我就继续干。1987年7月1日,党的生日,组织了全校一百多名党员,在电教室重新举行宣誓仪式。后来给每一个党员买《共产党员》一书,这本书有一寸多厚。商家说,你们买书可以给回扣。我说怎么买个党的书还要吃回扣?坚决拒绝了。我是一个老古板,不习惯这个,从来不吃回扣。
李:到了60岁的时候,党委书记说,你还需要干一段时间,还要带新人,带年轻干部。90年4月,我满60岁,但是我在1991年1月才退休,继续干了半年多,干完那几个月,人事处要多给我发几个月的钱,我拒绝了,还是不习惯……
李:当时整个学院工作作风都比较好。我工作期间提拔了一批有真才实学、德才兼备的人,但是我从来没有收过他们一份礼金,从不收礼。提拔干部必须有群众推荐,在征求意见的时候,提名的名单里没有,就不能被提拔!必须要得到群众的认可,才能被提名,才能上。
李:年终考核,领导对你一年的工作进行评价,评价表要给本人看。张永一书记给我写的评语,比如“作风正派……”,我现在还保留着,那时候真正做到了“公正、公开、公平”。
李:我现在赋闲在家,空闲时候,锻炼身体,看看书,用电脑写写东西。你们需要问什么,尽管问就是了,你们现在做的这项工作对学校长远发展很有意义,我很乐意支持你们。
张:李部长身上的精神非常难能可贵,令我们非常感动。感谢您接受我们的采访,同时也非常感谢您为我们提供了这么丰富的史料。
人物简介:
李传汤,1930年4月出生,1958年9月从北京石油学院调入皇家永利,长期从事皇家永利和党政管理工作。历任教务处教育科长、地质钻采系党支部副书记、代理支部书记、科研处副处长、开发系党总支书记、学校党委组织部部长等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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